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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引擎聲音,有的是一般家用汽車,有的是高級跑車,有的是大眾運輸的公車,有的是載滿原料的大卡車,很多很多的引擎聲。
人也是一樣,有咬著吐司趕著搭上校車的高中生,有一邊走路一邊看錶的上班族,有忙著指揮交通的警察,有扛著工具箱走的工人,有正在採買食材的餐廳老闆。
還有,像吳言孟一樣,一臉剛睡醒地走在人行道上的台灣大學生。


「……」一面啃著吐司夾蛋一面走著,背上的黑色包包晃啊晃。白色的短T跟黑色牛仔褲,左分的黑色短髮用白色的叉狀髮夾夾起來,黑白相間的球鞋踩在稍嫌破損的人行道上。
一個完全不顯眼,甚至可以說只有黑白兩色的女大學生,可以輕易消失在人群中的類型。雖然有點殘忍,但是她正是那種只有被殺人魔之類的罪犯殺死時才會被注意的類型,就連她自己也都是這麼想的。
反正還不都一樣?這個世界也不會改變些什麼啊。她想著,走著。
言孟一如往常的走下天橋,走過轉角的便利商店,往便利商店之後的第二條巷子轉近,然後在順著巷子來到另一條大街上,然後有著白色跟紫色的人影站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
欸?白色跟紫色?
言孟停下她的腳步,看著眼前顯然跟正常超脫很多的「人」。
其實連是不是人都不知道,因為他們兩個男人頭上都有動物的耳朵,白色的是垂耳兔耳,紫色的是貓耳。不只是耳朵還是他們頭髮顏色居然也是白色跟紫色的問題,還有他們的打扮,一付就是什麼動漫展覽場外會出現的角色扮演,叫什麼來著?Cosplay?
「終於找到這丫頭了。」白兔男一臉不耐煩,看來是找了很久的樣子。
「別用這麼恐怖的臉說嘛,提米。」紫貓男則是一臉笑容,就跟某個童話故事裡的笑貓一樣,後面有條貨真價值的紫紅色虎紋貓尾巴在擺著。
言孟一臉「啥?」的表情,開始懷疑起為什麼周遭沒有半個人注意他們──然後她驚恐地發現,周遭的人就像是時間暫停了一樣,動都沒動一下。
「幹嘛那麼驚訝啊?」白兔男單眼鏡片上的指針群都跟著鏡片後的紅眼睛發光,右手是剛剛彈過手指的姿勢。
「你這樣她不驚訝才奇怪吧?」紫虎紋貓男聳聳肩,笑笑的走到言孟前面說:「真不好意思,他這人就是急性子,請你多擔待囉。」
「奇你不閉嘴沒人當你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白兔男怒吼,可是沒有衝上前扁紫貓男。
言孟則是完全傻在原地,這什麼跟什麼啊?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麼問題?不對,現在的情形應該是,我有什麼問題,為什麼會看到這種景象啊?!
「因為有人委託我們來帶領你,請吳言孟小姐不要驚慌。」紫貓男一臉笑咪咪的,看起來很親切,但是有種讓人無法相信的感覺。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名字?」言孟顯然在各種方面來說都不會認識這兩個聯是不是人類都不知道的生物,她又接著問:「你們還說要帶我去哪裡?」
兩個男人互相看了看,白色的決定把不耐煩壓抑下來,紫色的則一臉不切實際的微笑。
「我叫奇,人稱『笑貓』。」他開始自我介紹著,把手指向後面的男人說:「他是提米,在我們那邊被叫做『白兔』。」
笑貓?白兔?言孟心中浮現一本書,是孩童時代的她老是搞不懂的一本故事書。
「愛麗絲夢遊仙境的白兔跟笑貓?」言孟一臉完全疑惑的猜測,一面心想這不是真的。
「喔喔,真有慧根啊,這個世界果然有很多關於我們的書籍嗎?」奇看起來一臉期待。
提米的不耐煩再度上升,沒好氣地說:「拜託,這種事情我們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現在應該是要趕快把他帶回去,交給『壞皇后』,拜託你這碎嘴貓不要再聊天了。」
奇聳聳肩,並沒有因為提米的不耐煩而生氣,看起來是早就習慣的樣子。
「我一定是在做夢。」言孟扶著自己的額頭,開始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一定是昨天晚上晚睡了,這種事情怎麼樣都不可能發生,我又不是什麼愛麗絲。」
看到言孟這樣篤定地自我說服,提米本來就少的耐性存量馬上燒光,他晃著兩片兔耳朵就直直走向還在碎碎念的言孟。
「閉嘴!你就乖乖讓我們帶走就好啦!煩死了!」提米一面怒吼一面把言孟整個人扛起來,完全不理會言孟的掙扎跟尖叫。
「喔……你這樣不就是一副我們是綁架犯的樣子了嗎?」奇嘆了口氣,身子飄了起來,跟上提米開始跳躍的速度,還不忘安慰言孟:「放心,沒事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長長的慘叫聲一路響徹貼滿選舉廣告的高樓大廈間,直到提米著地。
然後,白兔把她狠狠地扔進了被撬開的下水道孔。




藍色的。
不對,還有一層淡淡的彩虹色,就在整片天空中閃耀,好像極光那樣……
欸?


言孟的腦袋瞬間停止一切夢幻場景的想像,眼睛睜的老大,死瞪著天空。
「這是什麼地方?!」猛然坐起身子,言孟才發現她在一棵樹底下,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大樹洞,裡面居然還有呼呼的風嘯聲。
站起來環視四周,這棵樹是座山丘上,而這山丘不遠的地方有座城市……秤子?還是該說沙漏?因為那秤子的中心支架的的確確是沙漏,上面是金色的沙子,下面則是銀色的沙子,沙子都從中間的兩個細孔移動到另一端。
「喔,你醒了嗎?」紫紅色的奇飄到言孟面前,說:「交通工具準備好了,我們到城裡去吧。」
「啊?什麼城裡?什麼交通工具?」她甩了甩頭,語氣更緊張而且幾乎是歇斯底里地說:「不對!這裡是哪理?我在哪裡?這是夢吧?是在夢裡對吧?!」
「親愛的,」奇拍拍她的背安撫著,說:「別緊張,這些問題等你見到『梅林』你就會得到答案了。」
「現在,先讓我們到前面的『恆之領』去找到我們該去見的人吧。」奇把言孟帶下山丘,一隻獨角獸正在那裡等他們,這夢幻動物後面甚至有台白色金邊的敞篷馬車。
「查理,她就是言孟小姐。」奇微笑著向獨角獸介紹仍然一臉不可置信的人類。
獨角獸看了看,對奇點點頭,並且意示言孟坐上馬車。
言孟繼續呆愣在原地,奇聳聳肩,把言孟推上馬車,並且說:「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對…不會有事的……」言孟喃喃自語。
當然不會有事,這只是一個看起來很真實的夢而已,等到我睡醒就什麼事都沒有啦。一切都會恢復正常,我可能只是在老葉的課上睡著了,再過一下下我就會醒來了,一定會醒過來的。這只是一個不切實際但是又很真實的夢而已,一定是這個樣子,我才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相信。


馬車穿過白色的城門,進入以巨大沙漏天秤為中心的奇怪城市。
城市中的居民穿著都很奇怪,太夢幻太超現實,奇裝異服跟充滿魔法師風格的長袍。而除了居民之外,就連建築都很奇怪,不是造型奇特就是整個浮在空中,而且清一色都是以白色、黑色跟金銀混色為主色,簡單卻雅緻的脫俗美麗。
直到馬車越來越接近那座巨大的沙漏加天秤,言孟才知道這建築物到底有多大。
那幾乎可以說是一座巨大的塔,四根透明的大柱子是升降梯上上下下的地方。沙漏中心的地方有顆金銀色的圓球,用白色的花紋裝飾。
「啥?!」言孟瞪大眼睛,驚訝地重複了一次奇剛剛說的話:「你說那是城堡?!」
「是啊,這是我們Of NoNe的主城中心堡壘喔。」奇掛著一貫的笑容,把言孟從馬車上接下來,說:「我們要快一點了,不然提米一定又會開始不耐煩。」
「Of NoNe?什麼是Of NoNe?」言孟問著,但是奇笑而不答。
被奇領著進入魔法升降梯裡面,言孟就這樣站在金銀色的雕花地板上,看著自己所站的地方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走進那顆金屬球裡面的時候,空間比外表看起來還要大得多,中心就是外面看到的沙漏細部,這個空間還放滿了許多奇怪的魔法物品,還有成千上萬的書。
「奇,你是斷腿啊?慢死了。」提米站在不遠處,看來他今天的耐心額度用光了。
「提米你別那麼兇嘛,你知道我就算是斷了腿也有辦法飛不是嗎?」奇四兩撥千斤地帶過。
正當言孟還在東張西望,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過來,並且向言孟行禮。
「您好,吳言孟小姐,我是『七矮人』奈娜耐納。」女人有一頭淺綠色的長髮,深綠色的眼睛跟尖長妖精耳朵上的翡翠耳環,就連衣服都是綠色的。
「呃,你好。」言孟有些緊張地答話,說是七矮人怎麼只有一個人?
不過,第一次看見妖精呢,果然好漂亮啊……不對,我在想什麼,這又不是真的。
甩甩頭,言孟驅逐掉剛剛那份期待著這是真實的想法。
「諸位大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請跟我來。」奈娜耐納帶領言孟來到中央的地方,兩根細柱裡的金銀沙子閃閃發光。
以兩根細柱為中心,有許多白色和黑色的不知名物質圓環,各自照著不同的速度轉動著。唯二不動的大圓環,一個是金色的魔法陣一個是銀色的魔法陣,上頭個別坐了男孩跟女孩。
而在這中心旁邊的金底銀邊地毯上,站著一位身穿印有銀色紋路黑色長大衣的男子,梳齊的黑色西裝頭有幾抹歲月的白,留著一點鬍子的帥氣大叔,頭上戴的似乎是破損的皇冠。
「我等你好久了。」男子露出優雅溫柔的笑容說著,眼底充滿喜悅。
「啊?」言孟不知所措地呆愣住。
在等我?為什麼要等我?是這大叔把我找來的嗎?
不等言孟思考完,坐在魔法陣上的那對小孩子從書本中抬起頭來,對著言孟說話。
「你終於來了呢。」男孩說,一金一銀的眼睛沒有波動。
「虛實操控與毀滅者。」女孩說,語氣跟男孩一樣什麼起伏都沒有。
「什麼操控與毀滅者?你們是誰?這裡又是哪裡?為什麼要找我過來啊?」言孟一口氣把心中的疑問全部爆發出來,口氣又緊張又害怕,問題連珠帶砲似地丟出來。
那對龍鳳胎先是挑了挑眉毛,隨即打斷言孟不適切的歇斯底里。
「閉嘴,傻女孩。」兩人異口同聲,言夢也馬上停止。
「這裡是Eventyr,用你世界的說法應該某種童話故事集合體。」男孩說。
「我們是『梅林』,他是大賢者貝倫斯,我是大法師歐普思。」女孩說。
「我們是Of NoNe的領導者,是中立陣營。」兩個小孩一起說,同時轉頭看著那位大叔,又說:「他就是委託我們把你帶人的人。」
言孟轉頭看著男人,後者向她鞠躬行禮。
「我是『壞皇后』阿莫爾˙帕特尼爾,也是The WooDs的領導者。」
「你是壞皇后?」為什麼是男的?
似乎是看出了言孟的疑惑,帕特尼爾解釋說:「這只是個稱號而已。」
「那……為什麼要找我來?」言孟完全不知所以地問:「我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
帕特尼爾思考了一下,接著回答:「因為你是『梅林』所預言的虛實操控與毀滅者,也是我所選定的英雄,你必定能夠拯救我們The WooDs。」
沒有等言孟再次開始歇斯底里地問問題,歐普思插話。
「基本上,這個世界有三大陣營,一個是我們,一個是帕特尼爾他們,剩下一個就是正在對The WooDs趕盡殺絕的Ever After。」歐普思說,語氣還是很平淡。
「Ever After?」言夢仍然滿頭疑問。
「除了這三方之外,剩下的就是一般普通人類。」貝倫斯接著說:「但是Ever After利用虛幻的美好來收攬人心,藉以得到更多人支持他們去消滅代表真實面的The WooDs。」
「我們Of NoNe這次之所以會幫The WooDs,是因為這世界的虛幻與真實開始不平衡,我們才會介入這場戰爭。」歐普思的表情開始出現一點點的不悅。
「所以我們就幫帕特尼爾把你找來這裡,虛實操控與毀滅者。」貝倫斯挑挑眉毛。
良久,言夢是一臉呆然地站在原地,四周只剩下沙子落下摩擦的沙沙聲響。
「不可能。」她篤定地說:「絕對不可能,我才不是什麼英雄,這只是一場夢罷了。」


的確,誰會相信這種事情,自己突然之間從平凡的大學生變成異世界的英雄?別開玩笑了,又不是童話故事還是卡通跟小說,這種荒誕不經的事情就只有可能是夢而已啊。這絕對、絕對、絕對不是真的,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這一定只是一場夢而已。


「傻女孩。」『梅林』齊聲說,第一次感受到他們聲線裡的起伏──卻是近乎輕蔑。
「該說你無知。」貝倫斯說。
「還是該說你根本就不想知道呢。」歐普思說。
言夢不知道要怎麼反駁,她甚至倔強地想著反正這些人只是夢,就算跟他們說也沒用。
「請別這麼說,『梅林』大人。」那男人走到雙胞胎跟人類女子之間,說:「我相信她只是剛到這裡來,多多少少還無法適應,這對她來說畢竟是超現實的,還請兩位多多體諒她。」
「是啊,兩位大人。」隨侍在『梅林』身邊的奈娜耐納也開口:「您兩位已經可以對世間任何情感用智慧跟理智去分析了,請多體諒這位小姐的擔心害怕。」
兩個小孩子互相看了看,微微笑,繼續把視線放回書本上,像是隨口說說那樣的口氣:「也是呢,那你就好好跟她談吧,『壞皇后』大人,反正我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萬分感謝您的協助,『梅林』大人。」他轉身面對言孟說:「來吧,孩子,放輕鬆點。」
男子的聲音很有磁性很好聽,但是這並不足以安撫一個突然來到異界的女孩,言孟決定繼續當這是一場夢,而且她認為會很快就醒過來,然後所有事情都會恢復原狀。


「叩隆叩隆……」馬蹄聲跟馬車車輪的聲音從剛剛就沒有停過,坐在上面的言孟跟『壞皇后』正在前往The WooDs的領地,一座位在黑森林中的堡壘「森堡」。
再進入森林之前,他們是用十分小心翼翼的方式通過一座平原,正確的說是一座焦黑又充滿殘敗建築的平原,甚至有幾裊黑煙緩緩飄動。
「那是黃昏平原……」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帕特尼爾的臉因為窗簾的陰影而顯得有些黯淡,就連聲音都有些沉重:「是我們上一次的戰場。」
雖然很想說「那干我什麼事」,但是男子語氣中的重量把這無理的惱火給壓了下去,言孟看了看對面的帕特尼爾,又轉頭看看黃昏平原,上頭插著不少枝畫有紅心的旗幟。
「是跟那個什麼Ever After打的嗎?」言孟問,但是隨後就發現這個問題有多蠢。
「是的,而且我們這邊輸了。」帕特尼爾看著窗外,說:「我們損失了很多人。」
「抱歉……」言孟不好意思的搔搔頭,但是心中同時有著自己幹麻對夢境認真的疑問。
「不會,這不是你的錯。」帕特尼爾有點苦澀地笑笑,說:「是我沒有及早阻止他們煽動普通人類,才導致他們人數壓倒性的多。」
車內持續了一陣沉默,直到言孟發現陽光漸漸暗了下來,才知道他們開始進入廣大的黑森林中。而這座森林也一如其名,枝葉繁密到幾乎看不到陽光,加上幾許掃過的冷風就能營造出恐懼感,更別說再加上什麼動物眼睛反光了。
「請不要對這片森林感到害怕。」注意到言孟有些瑟縮起來,帕特尼爾出言安慰,聲音仍是一貫的溫柔:「這片森林最外圍的樹木是最密集的,是為了隱藏我們的行蹤。」
隨著馬車越來越深入黑森林,從枝枒間灑下的日光也越來越明亮溫暖,在森林中心的巨大樹木在陽光下更是顯得雄偉翠綠。而圍著這顆巨樹四周的白石城堡,就是「森堡」。
言孟還來不及好好看看這座堡壘,就已經被帶到王座大廳裡面,裡面簡單卻少不了優雅的設計不談,更讓言孟確信自己是在作夢的是,一個狼人跟一個女巫。
「嗚啊啊啊啊啊……」言孟不可思議的看著前面灰藍色的狼男跟黑紫色的魔女,說:「這個果然是夢呢,還真是個超級破天荒的蠢夢……」
狼男至少上半身的軀幹跟頭部是人類的樣子,但是臉的上半部整個被狼頭套蓋住,只能從他嘴角的弧度知道他對言孟抱持著警戒心。
女巫的穿著非常的奇怪,左右完全不對稱不說,邊緣一律毀損殘破的可以,巫婆帽的帽緣有個缺口大到可以看到女巫右邊的眼睛,而且是對言孟極度不信任的眼睛。
「瓦切、妃安薩,我帶英雄回來了。」帕特尼爾滿面溫柔的微笑,像極了少年少女的父親。
「……帕特尼爾,就是她嗎?」女巫先開了口,語氣跟眼神一樣充滿某種不滿。
「沒錯,她就是吳言孟小姐。」帕特尼爾向人類女孩開始介紹:「這位是『大野狼』瓦切˙加爾德,而她是『女巫』康˙妃安薩,他們都是很成熟懂事的孩子。」
「呃……你們好。」他們正在用跟我一樣程度的不相信看著我耶……
最先突破心防的是狼人少年,他用很快的速度跑到帕特尼爾身邊,鼻子嗅嗅,似乎是在聞言孟身上的味道。
「帕特尼爾說是就是,」瓦切向言孟伸出狼掌,表示握手:「我相信姊姊妳是。」
嗚哇哇……這狼人怎麼一點心機沒有啊,還願意跟來路不明的我握手,這狼掌也太大了吧?還有肉球耶我的老天。言孟心裡一陣亂七八糟的想法,一邊握著瓦切的狼手,一邊想辦法讓理性再次確定這是一場沒有條理的夢。
但是那個女巫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雖然她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很明顯能夠感受到不安。
「妳怎麼了?妃安薩。」帕特尼爾問。
「……」女巫先是沒有說話,然後小聲的說:「沒什麼。」
就這樣,妃安薩拿著掃帚離開了大廳,一句話都沒說地離開。
果然,也對啦,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何況是別人?言孟無力地想著。
「請妳不要介意,妃安薩是個比較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帕特尼爾有些抱歉地對著言孟說。
「瓦切,請你幫我去看看妃安薩好嗎?」聽到男子的請託,少年點點頭,向言孟揮揮手之後往女巫剛剛的方向跑去。
目送狼人少年漸漸跑遠,帕特尼爾轉向言孟,語重心長地說:「我再次對妃安薩的行為向妳致歉,言孟小姐。」
「不會啦,這樣很正常。」反正這事一場夢又不會怎麼樣,言孟沒把這句心裡話說出口。
帕特尼爾點點頭,帶著言孟走向外面的花園。
是一個很漂亮的花園,看得出來有被好好照顧過,說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都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美麗的花海和迎面而來帶著花香的微風,暫時讓言孟放鬆了一點。
除了園藝設計很好花很美之外,這些樹木的修剪也十分有意思,向花海中間那叢紅色的樹叢就被修剪成火龍的形狀,還會動呢。
……欸?樹叢在動?
「嘎嗚?」頭上戴了個花環的火龍轉過頭來,某種結晶體般地藍綠色眼睛眨啊眨。
所以,繼狼人跟女巫之後是火龍嗎?這個夢境真的是越來越誇張了啊……言孟幾乎是有點疲累的這樣想著,而那隻火龍拍拍翅膀之後居然開心地跑了過來。
「牠是奧德法哈,」帕特尼爾仍就是那張笑臉,親暱地摸著火龍的頸子,說:「是『火龍』,但是牠還只是隻幼龍,喔對了,牠還是女孩子喔。」
「幼龍?」眼前的火龍至少是匹成年馬匹的大小,這樣還只是幼龍?那成年的龍到底多大啊?跟這座堡壘一樣嗎?
不對不對,這是夢這是夢,不要對夢計較這麼多。不知道是第幾次,言孟再度對自己說。


他們一起在花園裡休息了片刻,僕人拿來了茶水和點心,茶很香點心也很好吃,悠閒的下午茶十分完美──不把言孟的自我催眠跟帕特尼爾的擔憂算進去的話。
「我有些話想要對妳說,言孟小姐。」帕特尼爾說,一邊摸著在嗑光整盤薄餅之後睡午覺的奧德法哈。
「嗯。」感受到男人語氣中的重量,言孟不自覺地坐正。
「我們The WooDs非常需要借助妳的力量,不能再讓更多人死傷慘重了。」帕特尼爾的眉宇間都是傷痛:「已經死了太多太多人了……」
「瓦切的族人、妃安薩的族人還有奧德法哈的族人,不能再繼續增加傷亡了,他們會真的滅族,會消失在世界上。」眼神閃爍,帕特尼爾想起了許多不好的回憶。
「這三個孩子的年紀雖然小,但是都是各族的領導人,因為他們的父母多數都死在Ever After的手上,使得他們年紀輕輕就必須要負起領導一族的職責。」他眉頭深鎖,對這些孩子身上的重擔感到於心不忍。
「他們沒有任何長輩存活嗎?」言孟問。
帕特尼爾先是頓了一下,才艱難地開口。
「瓦切,他的父親被開腸剖肚後曝屍荒野,母親被綁上大石沉入水中溺死,大哥被稻草插滿血管失血而死,二哥被綁在木筏上流放致死,姊姊被人們活活用磚頭丟擲而死,最後一位照顧他的保母被人們丟進油鍋中烹食。」
帕特尼爾沒有因為言孟臉上驟變的表情而停止,強忍著怒火和傷痛繼續說下去。
「妃安薩,女巫一族向來是母系社會,而且為了確保血統的強度控制,一名魔女不會有超過兩名子女。而她的母親被釘上十字架後燒死,唯一的姊姊被關入鐵籠中投河溺死。」
他悲痛地看著一臉幸福睡著午覺的幼小火龍,言孟無法說出任何話。
「而奧德法哈,牠有無數的族人被群眾的長矛捅破心臟而死,被浸滿毒液的銳利箭矢刺穿龍鱗中毒身亡,眼睛被挖出來、尾巴被砍斷、雙翼被刺破、爪子被拔掉,死無全屍。」
言孟呆愣,沉默地看著帕特尼爾,而對方在短時間內彷彿又蒼老了一點。
幾乎令人悶絕的悲傷與沉默,持續到夜幕逐漸降臨,天空充滿血紅色彩霞的時刻。
「我會幫你……」言孟開口,但是聲音很小:「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該如何幫你,我什麼都不會,槍不會拿劍不會拿的,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幫你。」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發現那股力量,只有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你,只有存在於那種文化下的你才擁有的力量。」帕特尼爾溫柔地說,睡得很飽的奧德法哈漸漸轉醒。
「文化?」言孟似乎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含意。
奧德法哈蹭蹭帕特尼爾的大腿撒嬌,男人也摸摸牠的頭,一邊向女孩說:「是的,一來你所出生的地方幾乎沒有你們自己文化所產生的童話,都是用外在文化的眼光看其他國家的故事,妳就不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這對我們來說極為重要。」
「二來,你們對其他文化有相當高度的包容性,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在加上妳是個理性主義者,你能夠清楚判別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假的。」
帕特尼爾說的認真非常,言孟則是一臉不解。
「我不懂……」女孩疑惑。
「妳會懂的,妳會懂的。」男人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微笑很溫暖,有如徐徐晚風。
夜幕降臨,帶著上萬的星子與不知名字的星座占滿整片黑藍色絲絨的夜空。


「真希望,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恢復正常了……」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言孟的心理是極度的疲憊,這一切都超乎她的想像,她也盡全力否認這一切會是真實的。但是,她的心目中有個部分,是相信的,相信帕特尼爾,相信這個世界是真的,就算他有多麼努力地想要壓下這份感覺也一樣。
拜託,讓我一早醒來就回到現實吧,就算會被老葉罵也沒關係,拜託了。
一邊如此想著,一邊在柔軟枕頭的催眠下逐漸失去意識。




「快點快點快點!!」
「喀答喀答喀答喀答喀答喀答喀答喀答。」
「再加派兩組人手過去支援!!」
什麼聲音這麼吵……言孟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正好看見狼人少年一股勁地跳上她的床鋪。
「言孟姊姊!快起來!!」瓦切大聲地喊著,言孟不得不讓腦袋開始清醒。
結果還是沒醒過來嘛我的天啊!!言孟搔搔自己因為剛起床而顯得雜亂的短髮。
「不好了!他們打過來了!!」瓦切焦急地晃著言孟的肩膀。
「啥?什麼?誰打過來了?」等一下等一下,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女巫靜靜地出現在門邊,她的靜跟門外慌張調動人事的動成為極大對比。
「人類,起來,」妃安薩的話毫不留情地敲醒言孟:「開戰了。」
言孟腦袋一片空白。


等到言孟想起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已經在出征主力部隊之中了。
Ever After的突擊已經打到了黃昏平原跟黑森林之間的水晶之丘,而這次『壞皇后』帕特尼爾已經親自到前線作戰,率領軍隊抵禦敵人的侵擾。
「言孟姊姊,這個妳帶著。」瓦切走向裝備簡單防具的言孟,畢竟這大學生沒受過訓練可是穿不起像一旁士兵身上的銀色重甲。他交給言孟一把長劍,重量不重,但是足以讓女孩皺眉。
「奧德法拉,帕特尼爾說妳負責當言孟姊姊的坐騎喔。」小龍點點頭。
「言孟姊姊妳不用擔心,我會負責妳的安全。」瓦切拍拍自己的胸膛保證。
沒有時間讓言孟去思考別的事情,前線第一批軍隊急需要支援,巫女一族的空戰單位也已經出戰,狼人一族的游擊部隊也已經早一步竄入森林中,火龍一族一部份負責最重要的守城職務一部分去協助空戰。而言孟,是被這些人視為致勝關鍵的「英雄」。
而英雄自己本身卻完全不這麼認為。


地上是隆隆的地鳴聲,上百名士兵奔跑在水晶之丘上,互相拿著刀劍揮砍。地上除了原本就長在地面上的七彩水晶,就是戰火或是魔法所產生的焦痕,不然就是滿地的弓箭箭矢。
言孟這下子除了呆然,還有無盡的恐懼,這種隨時隨地會有一條生命就此消失的恐怖正壟罩著她,空氣中充滿的燒焦味和血腥味讓她的胃一陣翻絞想吐。
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她不斷地在心裡重複這句話,希望能消除這種無助的感覺。
「喝啊啊啊啊啊啊!」瓦切用狼爪把一名拿著劍揮砍過來的敵人士兵撕成兩半,又一個迴旋踢,踹飛了想要偷襲言孟的人,再一把抓住一個至整整比他高了三個頭的大漢,把對方甩飛的老高,然後向是踢足球一樣地踢飛那個人。
「吼喔喔喔喔喔喔!」沒給其他伺機而動的士兵們機會,奧德法哈一個甩尾就揮掉一整排人,再加一個火球轟掉正前方的的持盾士兵。
這種程度的普通士兵當然不是會狼人和火龍的對手,就算後兩者只是小孩子也一樣。但是當然,Ever After不是只有普通士兵。


「Little Red Riding Hood~ Little Red Riding Hood~ Cutting Down~ Your Head~ 」
突兀的童音歌唱聲出現在耳邊,屬於小女孩的甜美可愛聲音,卻在最後一句唱完的時候,出現刀子砍下別人腦袋鮮血亂噴的聲音。
「啊哈哈哈,真是太愉悅了呢。」張著一雙湖藍色大眼睛的小女孩撩撩及肩金色捲髮,穿著短筒褐色皮靴的腳踩在剛剛被她砍下來的成年狼人頭上,另一手拿著的刀子活像是放大了好幾十倍的廚房用不鏽鋼尖刀,鮮血滾滾地從上頭滴下來,跟她的連帽披肩一樣的顏色。
隨著這名小女孩一起出現的是一群穿著同一種紅色連帽披肩的部隊,各個人高馬大,手上拿著各自擅長的刀械,閃閃發光。
「嘎吼!」奧德法哈發出憤怒和緊張的吼叫聲,言孟已經被嚇到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了只能夠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紅帽人用更超乎常理的方式在屠殺我方士兵,而且是不論種族。
「瓦…瓦切……?!」言孟的雙手不斷出汗,就連那把劍都快要掉到地上去,她想要轉頭向瓦切求助,卻發現對方在發抖。
瓦狼人少年全身上下的毛都豎了起來,身體也不斷地顫抖,同時包含害怕與憤怒的顫抖。
「他們是紅帽武侍,Ever After的皇室直屬殺人部隊。」瓦切他銳利的犬齒好像更加明顯,聲音裡充滿憤怒,卻又被害怕矛盾地壓抑著:「她是『小紅帽』絲琪菈,紅帽武侍裡面最強的斬殺者。」
「就是她…就是她……」那聲音更加地咬牙切齒,野性本能地恐懼與怒火交織著:「就是她殺了我的家人────!!!!」
瓦切的悲憤壓過對那渾身染著我方人馬鮮血女孩的恐懼,一個箭步就衝上去,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四肢上,為了要把這個仇人給撕成碎片。
「哈哈哈!這不是小狗狗嗎?你終於要追著你全家人的腳步去了嗎?」顯然絲琪菈完全不把瓦切當一回事,完全嘲笑的態度表露無遺。
「你閉嘴!!」瓦切的爪子用力地砸上那把巨大的刀子,大聲吼著:「『七隻小羊』跟『三隻小豬』都已經被我和我的族人殺掉了!!就只有妳!就只有妳!!」
「不要笑掉我的大牙了!」刀身一甩,絲琪菈就把瓦切扔中正想幫忙的奧德法哈,用和那可愛外觀完全不成比例的囂張態度說著:「把我跟他們比也就算了,像你這種又膽小又什麼事都做不到的小雜種狗,不可能打敗我!」
奧德法哈和瓦切這一撞,言孟狼狽地從奧德法哈身上摔下來,還被劍柄給敲中了額頭。這種在戰場上絕對笨拙的舉動,馬上吸引了絲琪菈的注意。
「喔喔,所以傳說是真的了?『壞皇后』找到了英雄?」絲琪菈有些戲謔地笑著說:「不會就是這個看起來笨手笨腳的人類吧?」
「報告隊長,她就是傳說中的虛實操控與毀滅者,這點已經被情報部隊證實了。」一名紅帽屬下蹲下身來向絲琪菈提報。
小女孩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白嫩的手臂輕輕一揮。
「殺了她。」絲琪菈說,保持她可愛卻帶著狂氣的笑容,一旁有兩個紅帽武侍馬上也彎起嗜血的弧度,拿著尖刀就往言孟衝過去。
「小狗狗,你就好好保護她吧,我對你沒有興趣,我現在要去宰了『壞皇后』,等著我們Ever After把他的頭顱掛在城牆上,讓世人知道我們是如何擊敗『邪惡』的一方的吧!」絲琪菈一面說一面大笑離開,留下整整十個紅帽武侍來圍剿他們。
「可惡!你不准走!!」瓦切一拳揮開最先衝到言孟面前的紅帽武侍,對著小女孩離去的方向大聲怒吼,但是對方顯然沒有回頭的意願。
「嘎吼!」奧德法哈龍爪掃上另一個紅帽武侍的臉,把敵人飛個老遠,還不忘記一邊用尾巴護住身子抖個不停的言孟。
狼人少年與火龍幼龍不斷防禦住敵人的猛攻,同時想辦法突破這紅色的包圍網。被稱為英雄的言孟卻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只是一股腦地發抖,牙齒喀答喀答作響,只差沒咬斷自己的舌頭。混亂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多希望自己現在、馬上、立刻從這夢醒過來。
這到底是什麼樣該死的惡夢啊?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快讓我──
一瞬間,她的思緒完全空白,空白到幾乎是神智清晰的程度。
有把像是長劍的金屬塊,就這樣從瓦切跟奧德法哈的防禦空隙中朝她揮過來,她只能夠本能地拿起那把帕特尼爾給她的劍,想辦法擋住會把自己劈成兩半的東西。
「鏘」的一聲,沒受過任何訓練的言孟是擋下了這一集,但是劍也被彈飛了。紅帽武侍舉起手中的長劍再次攻擊,卻被騎著黑馬趕過來的帕特尼爾一口氣撞飛,但是劍尖還是擦到了言孟剛剛提劍的右手。
「言孟小姐!!妳沒事吧?!」帕特尼爾跳下馬匹,連忙問著,但是言孟好像沒有聽到。
女孩直直盯著自己的右手掌掌心,耳邊什麼都聽不見,唯一聽到的聲音活像是幻覺,紅色的、熱熱的液體從掌心冒出來,好像還能聽到那咕嚕咕嚕的溢出聲一樣。
恰到好處的深度,不是重傷,但是血量非常夠看──足以讓一個人瞬間認清現實的量。


這都是真的,全部的全部都是真的,不是夢了。
我會受傷,我會流血,我會真的被殺掉,我會真的死掉。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相信這些是真的,我不要相信這全部都是真的。
可是這些都是真的,全部的全部都是真的。
我不要相信,我不想要相信,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嗚…嗚嗚……」害怕、混亂、毫無頭緒,各種情緒混在一起,有如顏色噁心的調色盤那樣,讓言孟的眼淚忍不住一顆一顆掉了下來,顫抖到失去自主能力的嘴唇因為恐懼混亂逐漸加深而漸漸越分越開,喉嚨很乾很痛,但是有什麼東西就要衝口而出。
「哇啊啊啊啊啊────!!!!!」
慘叫,很單純的慘叫,就只是要把所有恐懼跟混亂一口氣發洩掉的慘叫,大聲到連自己的耳膜都覺得疼痛的慘叫。
「言孟小…?!」來不及出聲安撫,帕特尼爾就看到了比言孟的慘叫聲更恐怖的東西。
有種黑色的「物質」從言孟手上的傷口跟著血一起冒出來,但是那東西的速度很快,比飛過天際的箭矢還要快。那東西順著圓滑的曲線路徑快速移動,被那東西碰觸到的不管是有機質還是無機質,全部會被削出一道縫來,全部都會被切開來。
要形容的話,就是以言孟為中心所產生的一圈圈純黑色刀刃,完全的黑色,連一丁點反光都沒有,就跟影子一樣的完全黑暗,會劃破阻擋在她面前的一切事物。
剛剛還很囂張的紅帽武侍瞬間就被這「黑色」給切成數塊,慘死當場。但是言孟沒辦法停下來,她知道這「黑色」很恐怖很恐怖,但是她無法控制它,她還在極度恐懼跟混亂之中,現在這東西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更加讓她慌亂的是,不只是紅帽武侍,就連瓦切、奧德法哈還有帕特尼爾,都無法擋下這東西,甚至還被這「黑色」給砍傷。
「帕特尼爾!!瓦切!!奧德法哈!!」看到這情形,本來正在空中作戰的妃安薩馬上急速飛下來,想要救出他們三個。
但是只要一接近言孟就會被「黑色」攻擊,連妃安薩都閃不過攻擊頻率如此頻繁的飛砍,一不注意就從掃帚上摔了下來,還好被帕特尼爾及時接住。
「言孟小姐!!冷靜一點!請冷靜下來!!」帕特尼爾一面喊著,一面拚命利用自己身體保護三個小孩子,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也越流越多。
即使全身是傷,帕特尼爾還是想盡辦法要安撫言孟的情緒。
無奈,極度的未知恐懼和墨明物質切割開空氣的聲音遠比男人的聲音還要大,什麼出口的話語都無法傳近言孟的耳朵裡。
但是,言孟看的見,她看的見幾乎就要倒在血泊中的帕特尼爾,還有恐懼地躲在帕特尼爾身邊的瓦切,想要保護帕特尼爾卻不停發抖的奧德法哈,緊緊抓著帕特尼爾的披風哭喊著要他快逃的妃安薩。
可是帕特尼爾還是繼續承受著「黑色」的攻擊,不斷嘗試大聲安撫言孟,即使那些攻擊毫不留情地雜在他身上,他依然努力地要讓言孟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在做什麼?
言孟看著三個小孩子。
我在傷害他們最珍惜的人嗎?
言孟看著帕特尼爾。
我在傷害他們最信任的人嗎?
言孟看著「黑色」不斷攻擊帕特尼爾。
我在傷害相信我的人嗎?
言孟看著帕特尼爾說話的口型。
我在傷害想要幫助我的人嗎?


沒事了,妳安全了,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言孟聽到了無聲的安慰話語,褐色的眼睛倏地睜大。


「停下來!!」言孟用左手抓著自己的右手腕,那些「黑色」跑出來的右手腕,一面放聲大喊:「給我停下來────!!!」
她不知道要怎麼控制這東西,完全不知道,但是她只能竭盡全身的力氣大喊,就像帕特尼爾那樣地大聲嘶吼。
「拜託你停下來!!不要傷害我相信的人!!」她大聲吼著,從腹部到喉嚨都是疼痛感。
「給我停啊啊啊啊────!!!!!」
所有的「黑色」動作嘎然而止,全部收回言孟的右手裡面,迴盪在耳邊的恐怖風切聲也停止了,眼睛只看到水晶之丘上的水晶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然後言孟就這樣睜著眼睛,毫無知覺地頹然倒下。




是天花板的水晶吊燈啊……
睜開眼睛的言孟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水晶吊燈折射光芒戳刺著她的視覺感官。
「言孟姊姊妳醒了嗎?」這兩天熟悉的少年聲音在床邊響起,瓦切那被狼頭套遮掉一半臉的頭湊了過來,正在確認言孟到底是醒的還是昏的。
「瓦…瓦切?」言孟轉頭看過去,想要坐起來卻覺得全身無力。
「太好了,言孟姊姊妳沒事了。」瓦切看起來很開心,但是言孟可是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開朗起來才好──瓦切手臂上跟臉頰上的傷口都是她造成的。
「……對不起,」言孟說,聲音有點發抖,眼角有點痠,鼻子有點不通:「真的很對不起,都是我害的,都是我讓你們受傷的……」
瓦切愣愣地看著言孟,然後牽起微笑,狼掌搭上言孟的手。
「我接受妳的道歉,可是我不會怪妳的。」瓦切笑笑,繼續說:「因為帕特尼爾說,言孟姊姊妳是第一次使用這種力量,而且妳很害怕,所以才無法控制。」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這麼相信帕特尼爾?」言孟覺得自己突然很愛哭,眼角好痠好痠:「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瓦切依然握著言孟的手,他一邊說一邊晃著尾巴:「因為帕特尼爾就像是我們的爸爸一樣。」
「其實他可以不用管我們這些快要滅絕的種族的,但是他願意收留我們、幫助我們,還願意教導我們如何帶領部族,讓我們可以自己管理自己的族群,又同時給予我們幫助。」瓦切緩緩地說:「所以我們都相信他,我們願意相信妳。」
言孟正在想辦法讓自己不要哭出來,不要讓瓦切擔心。
「言孟姊姊,妳真的很厲害耶!妳一個人就解決好多的紅帽武侍,這連我都做不到耶!」瓦切既興奮又崇拜地看著言孟。
「可是,這個奇怪的能力傷到你們了啊……」言孟沮喪地垂下眼簾。
「只要言孟姊姊學會控制就不會了!帕特尼爾也是這麼說的喔!」瓦切開朗地說:「而且我相信,言孟姊姊一定有辦法學會的,因為姊姊是很強的人!」
言孟苦澀地笑笑,瓦切則是說要去跟帕特尼爾報告言孟醒了,狼人少年就開心地跑出去了。


等到力氣恢復了,或者該說是那份恐懼跟無力感終於消退了,言孟才下了床。
她想要去找帕特尼爾道歉,她想要向帕特尼爾說自己不是英雄,她想要跟帕特尼說她好害怕她會無法控制這莫名其妙的「黑色」。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要找帕特尼爾說這些,或許她也跟瓦切一樣,深深相信著他。
才走到半路上的花園小徑,就看到奧德法哈正在咬自己翅膀上一圈圈的繃帶,好像是傷好了牠想弄下來卻不得其門而入。
「我來幫妳弄吧……」看到奧德法哈幾乎就要在地上打滾了,言孟有些好笑地走過去。
看到言孟已經可以走動了,奧德法哈的反應就跟瓦切一樣,她還高興地想要跑過去,卻踩到自己翅膀上的繃帶而摔倒,弄著滿頭都是繃帶跟花花草草。
「不用急啦,奧德法哈,我來弄。」走入花海中,言孟蹲下來幫幼火龍把身上的繃帶拆掉。
「嘎嗚。」看到惱人又礙事的繃帶終於被拆掉了,奧德法哈開心地蹭蹭言孟的肚子。
火龍的恢復速度好快呢。言孟一邊想一邊微笑,摸摸奧德法哈的頭。
「妳也跟瓦切一樣嗎?奧德法哈。」礦物結晶那樣晶瑩剔透的藍綠色龍瞳眨眨,望著言孟仍然有些自責陰影的臉龐。
「嗚嗯。」奧德法哈點點頭,繼續蹭著言孟的肚子,似乎是要她不要怪自己。
「……對不起,害妳受傷了。」言孟抱著奧德法哈的頸子說,聲音悶悶的。
「嘎嗯!」像是在說「我沒事別擔心,妳要打起精神來!」那樣,奧德法哈開心地叫了一聲,龍翼拍動的風讓花半四處飛舞,牠寵溺地蹭著言孟。
「嗯,謝謝妳。」言孟笑了,就算眼角帶著些許淚光,也還是笑了。
夕陽正拉開序幕,金色的陽光漸漸轉為溫暖的橘紅,讓奧德法拉看起來亮晶晶的,帶著一點點虹彩珠紅色龍鱗很耀眼但是不刺目,讓言孟覺得溫暖的光芒。


下個轉角就會到達帕特尼爾的房間,言孟走在鋪著墨綠色大理石的走廊上,一面回憶要怎麼走到帕特尼爾房間的路線。
在轉角之前,有個小小的陽台,差不多是一個涼亭的大小,正被斜陽染上一層紅。
其實不是個起眼的地方,但是言孟注意到妃安薩就坐在陽台的扶手邊上,一旁擺著的是重新被接好的掃帚,而掃帚的主人正在毫無焦距地看著橘色的雲海。
妃安薩的小腿跟臉頰都被割傷,自然是因為「黑色」的關係才受傷的。
言孟想要過去道歉,但是又想到小女巫那令人心寒的不信任眼神,就有點畏縮了起來。
想要逃跑,但是好死不死,妃安薩也同時發現走到陽台入口的言孟。
「……是妳啊。」語調還是很冷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言孟的錯覺,妃安薩的眼神似乎有點閃爍,帶著掙扎、矛盾與不安的閃爍。
「我只是想說……」言孟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學日本人的九十度鞠躬,說:「真的很對不起,我害妳受傷了,雖然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相信我,但是我還是要跟妳道歉。」
出奇的,妃安薩並沒有瞪她或是言語攻擊她,小女巫就這樣定定地看著言孟。
「我…我很想要相信妳……」妃安薩站了起來,從扶手邊跳到陽台地板上,背部靠著護欄,慢慢坐到地板上,又重複說了一遍:「我很想要相信妳。」
我有沒有聽錯啊?她想要相信我?言孟不可思議地想著,一邊慢慢走進陽台。
妃安薩縮著身子,像是想要躲在夕陽陰影底下的小孩子,想要躲開人群的小孩子。
「我是真的很想要相信妳,」她說,眼神依然閃爍:「就像瓦切跟奧德法哈那樣相信妳。」
妃安薩頓了頓,才又接續下去。
「就像帕特尼爾那樣相信妳……」她的聲音開始抖了起來,眼淚不斷地湧出來,鼻音非常非常地重:「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被法相信人類,我沒有辦法相信殺了母親和姊姊的人類啊!!我沒有辦法去相信啊!!」
宣洩著自己的情緒,妃安薩先前的武裝完全卸除,無助地哭泣。
「我好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我沒有辦法相信妳,明明是跟帕特尼亞說的一樣的好人,可是我卻沒有辦法相信妳!!我害怕這樣的自己啊!!」妃安薩緊緊地抱著自己,用力到手臂都紅了來:「我沒辦法忘記…我沒辦法忘記啊……我忘不掉母親跟姊姊是怎麼被人類殺死的啊……」
「我想要相信妳…真的…真的想要相信妳……可是我……」妃安薩無法停下眼淚。
言孟站在那裡五秒,隨後馬上衝向妃安薩,半跪在地板上,擁抱她。
「咦……?」魔女因為人類這樣的舉動而傻住。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無法輕易相信人類,就算是身為人類的我都無法輕易相信了,何況是妳呢?」言孟抱著妃安薩,盡量用最溫柔的聲音和音量說著:「我相信妳,我相信妳願意相信我,我相信妳是真的想要相信我。」
「我會成為一個讓妳信得過的人類,一個可以幫助你們所有人的人類,請妳相信我。」言孟緊緊抱著發抖的妃安薩,希望自己的心意可以逐漸深紅的日光一樣傳達給她。
言孟感受到自己的衣服後面被用力的抓緊,越來越緊,一如妃安薩現在聲帶的感受。
「嗚…嗚嗚……對不起……」妃安薩強壓著那股一旦爆發了就無法說話的淚水:「我…我相信妳……我會相信妳…我一定會相信妳……」
「謝謝妳,」言孟微笑,輕輕摟著她:「謝謝妳願意相信我。」
妃安薩顫抖著,終於放聲大哭,把她的不安、恐懼、愧疚,全部都釋放出來。


轉眼間,就又是天空佈滿星星的夜晚了。
從門縫間散出來的暖黃色燭光有些搖曳,但是讓人感到心安與溫暖。
言孟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看到全身上下不是繃帶就是紗布的帕特尼爾,他正用床邊的燭台當作照明在看書,穿著簡單的米色睡袍讓他看起來比之前瘦弱了點。
「嗯?言孟小姐嗎?」注意到門被推開的啞啞聲,帕特尼爾反射性地看像聲音來源。
「是我,打擾了。」顯得有些困窘,言孟搔搔頭。
「看來妳沒有大礙,真是太好了。」帕特尼爾一貫的溫柔微笑,對言孟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床邊的沙發椅上。
言孟坐了下來,看著帕特尼爾拿起另一邊床頭櫃上的茶壺幫她倒茶,又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難過地低下頭。
「妳不要太在意。」馬上就知道言孟在想什麼,帕特尼爾還是笑笑,把手上的熱茶地給言孟,說:「力量的確是需要適當的控制,但是你當時心理狀態不安定,又是第一次使用,這是很正常的現象,不要想太多。」
「……」言孟看著骨瓷杯子裡的不知名茶葉飄動,一會兒才說話:「對不起。」
帕特尼爾看著他,像個父親一樣地微笑。
「我接受妳的道歉。」他說:「但是我也必須跟妳道歉,我不該讓妳上戰場的。」
「是我自己說我會幫妳的,這不是妳的問題。」言孟搖搖頭,抬起頭來看著帕特尼爾,眼神非常認真。
「讓還沒準備好的士兵上戰場,這本來就是我的問題不是嗎?」帕特尼爾苦笑。
言孟也笑笑回應,轉轉手中的熱茶,讓手掌每一寸肌膚都能感受到富有香氣的溫度。
右手心上那道傷痕的感受最為明顯,那個讓她認清現實的地方,那個「黑色跑出來的地方」。
「帕特尼爾……」言孟再度開口,疑惑地問:「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可以連你的盔甲或是紅帽人的刀子都能切斷?為什麼我會有這種力量?」
帕特尼爾似乎正在思考要怎麼說比較適當,一會兒便對言孟解釋這個「黑色」。
「那是妳的『判定』或者該說是妳的『相信與否』。」知道這樣言孟並不能完全理解,他繼續說:「我們的世界就是『梅林』所說的,基本就是你們世界童話故事的集合體,而童話是否能夠存在,就取決於你們人類的相信與否。」
「那時候,妳的內心一定是非常混亂,非常不想要相信對吧?」言孟點點頭,帕特尼爾繼續解釋:「所以,妳的『不相信』就會消除一切接近你的人事物,就算是這個Eventyr世界最強的金屬也無法防禦這個『不相信』,仍然會被消滅掉。」
言孟看著自己的右手,吞了吞口水,沒想到自己的一念一動可以有這種影響。
「會在那個時候展現出來是因為,妳當時的心理狀態,還有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他說。
「這是什麼意思?」言孟大惑不解。
「妳受傷流血的時候,才終於相信了這不是夢對吧?」他啜了口茶繼續說:「相信這個世界是存在的時候,妳才能夠確實地發揮出妳的力量,也就是判別是非與相信與否的能力。」
「判別是非也跟這個有關係?」言孟問,帕特尼爾點點頭。
「言孟小姐,對你來說,狼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帕特尼爾突然問了這個問題:「是會在森林中遊蕩找尋人類當作食物的動物嗎?是代表色情的動物嗎?」
「當然不是啊,」言孟直接回答:「狼是很小心謹慎也很忠貞的動物,看到人類並不會主動攻擊,更不會像人類一樣去騷擾異性,而是會一輩子只和自己喜歡的伴侶在一起。」
「那女巫呢?」帕特尼爾接著問:「她們真的是會去詛咒別人的醜陋惡毒女性嗎?」
「那是宗教迫害下才有的詭異傳說,出自於史上最邪惡的出版品女巫之鎚。」言孟幾乎是非常不認同地說著:「都是當時流行疾病與宗教穿鑿附會的結果,女人是無辜的。」
帕特尼爾微笑,充滿欣慰和高興的微笑。
「嗯?我說錯了什麼嗎?」發現帕特尼爾的笑容,言孟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呵呵,這就是妳和我們這個世界的差別啊。」帕特尼爾笑著說:「妳知道真正的事實是什麼,你能夠正確地去判斷童話裡出現的事情跟現實是否一樣。」
言孟愣了愣,歪歪頭。
「其實呢,簡單地說,妳的能力就是只要妳相信妳就能夠無所不能,相對的,你所不相信的一切,你有絕對的能力去破壞它們。」帕特尼爾用欽佩的眼神看著言孟,緩緩說道:「彷彿可以操控一切的英雄一樣,真正的虛實操控與毀滅者」
言孟看著自己的右手掌掌心,眼神有驚奇也有期待,期待自己或許真的可以用這股力量做些什麼。但是她同時也趕到膽卻,她害怕他會再次傷害到她不想要傷害的人。
「如果沒辦法做到該怎麼辦……」言孟開始擔心了起來,聲音漸漸變小:「我害怕自己傷到別人,就像我傷害了你一樣……」
帕特尼爾看著言孟低著頭苦惱的樣子,他讓自己坐的直一點,腹部的傷口因此有點痛楚,但是他不在意,帕特尼爾向言孟伸出手,要言孟靠近他一點。
「嗯?」言孟也依照帕特尼爾的指示,站起身好更靠近床鋪。
「把眼睛閉起來一下,言孟小姐。」帕特尼爾微笑,言孟也照做。


然後帕特尼爾在言孟的右眼皮上,輕輕落下一個溫暖的吻。
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言孟可以聞到帕特尼爾身上的傷藥味道,也可以聞到帕特尼爾身上特有的某種香草味,更可以聽見帕特尼爾平穩的呼吸節奏。
平穩的讓人心安,溫暖的讓人著迷。


「嗚嗚哇啊?!」言孟清醒的一瞬間,馬上跌回沙發椅上,差點沒給她翻過去。
「這是我們國內相傳的民俗魔法喔!」帕特尼爾笑的爽朗,沒有注意到言孟紅的跟番茄一樣的臉,他說:「在另一個人右眼上給予真心祝福的吻,就可以給予對方平靜與自信。」
「謝…謝謝……」言孟紅著臉道謝,突然不敢直視帕特尼爾的笑臉。
「妳要相信妳自己的力量,用妳所知道的現實觀點去斬斷那些虛偽的謊言和幻想,同時不要忘了妳所在的地方是哪裡,妳能夠做到妳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妳要相信妳自己。」帕特尼爾看著言孟,語氣堅定而且充滿信任與力量。
「嗯。」言孟用力地點點頭,雙手緊緊交握。
「好孩子。」帕特尼爾笑笑,伸手摸摸言孟的頭,像是稱讚也像是安慰。


再回房休息之前,言孟想起她最後一個疑問。
「對了,帕特尼爾。」她的聲音讓正幫她收起杯子的男人轉過頭來:「你為什麼會用『壞皇后』這個稱號呢?用國王之類的不是更適合你嗎?」
帕特尼爾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呵呵,你真的這麼在意這個稱號嗎?」
「我承認我很好奇。」言孟吐吐舌頭,一副淘氣的樣子。
帕特尼爾微笑,幫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妳知道,要忘掉一個自己所深愛的人,是有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嗎?」他說,一面看著窗外數不盡的閃亮星點:「真的很難,比任何事情都難。」
「但是,當一個父親為了能讓孩子得到人人需要的母愛的時候,他能夠放下自己對亡妻的思念與愛情,再娶一位妻子,好讓孩子有個母親。」
他轉頭看著言孟,仍然是那一臉溫和的笑容。
「我雖然無法成為那些孩子的父親或是母親,但是我希望我自己能夠有這樣的決心,即使有人說我是惡意干預他們統治也沒關係的決心。」他說:「我不會是他們真正的父母親,但是我會盡全力去以一個父親教導孩子的方式來教導、帶領他們。」
言孟看著帕特尼爾,一臉欽佩。
「這樣有解答妳的疑問嗎?」帕特尼爾微笑。
言孟點點頭,還一邊說:「你肯這樣付出,已經同時是父母親了。」
「這會是對我最大的讚美了。」帕特尼爾笑的真誠。




「其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來到這個世界的。」
「欸?那為什麼我可以?」
「那是因為你是少數,同時持有理性又願意相信超乎想像事務確實存在於某個地方的人。」

言孟站在自己房間的陽台上,想著帕特尼爾說的話。
自己一直認為自己還會相信某些超現實的東西,是一種不成熟又幼稚的表現,沒想到這樣的自己居然可以被認同,這樣的赤子之心可以成為另外一個世界人們的奇蹟。
言孟吹著夜風,慢慢拆下右手掌上的繃帶,掌心只剩下一小道疤痕。
「只要我相信,我就辦得到,我就能夠做到任何事情。」她自言自語地對著巨大的圓月說著:「只要我不相信的事物,我可以斬斷它們,我可以摧毀他們。」
那,就來試試看吧,你這奇怪的黑色東西,看看你到底會不會聽我使喚。
如果這黑色的東西就是我意志的延伸,那我一定可以掌握它,一定。


我想要保護帕特尼爾,我想要保護大家,我想要打敗那些不切實際的虛偽謊言。
言孟如此想著,一面堅定自己的心,一面全神貫注的看著右掌心。
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黑色」跑了出來,但是沒有發狂似地到處亂砍,而是安安穩穩地旋轉著,像是在等著言孟的思考,等著言孟的命令。
我要斬斷虛偽及迷思,我要斬斷它們!
隨著言孟的想法,「黑色」的形狀瞬間變成一把奇異花紋的黑色長劍。
而且那東西的顏色不再是原本的黑色,雖然仍是黑的,但是不是影子那種完全不反光的黑暗,而是屬於黑曜石那樣的光澤,硬度跟銳利度則是這個世界上無法被超越的絕對。
「這就是,我的能力。」言孟拿著那把黑劍,驚奇這東西的重量完全不重,是剛好自己拿起來用可以發揮到最大效用的重量。
言孟笑了,是自信的微笑,是學會如何使用工具的微笑。
黑劍在月光底下,光潔又充滿簡單的美麗,蘊含著無限力量的氣勢。




第二天,情況就已經變成The WooDs對Ever After主動發出攻擊。
由帕特尼爾遠端指揮部隊作戰,在早晨就對Ever After的主城「寵愛壁壘」發動突擊。瓦切的族人們發揮突擊與集體獵殺的天賦,快速地佔領了寵愛壁壘的外圍。由妃安薩的女巫一族也發揮了空戰的本領,估計不久就能夠拿下領空。而奧德法哈率領的火龍一族,不論是在陸戰還是空戰都是極大的戰力加持,讓部隊的攻擊更快速更確實。
能夠這麼順利,除了帕特尼爾的指揮還有三族長期下來的默契與本領發揮,就是言孟的能力覺醒,那把黑劍在沙場上縱橫無敵。


言孟由奧德法哈負載著,以低空高速飛行的姿態對寵愛壁壘的大門進行攻擊,隨侍在一邊的瓦切隨時都能夠加入給予支援。
「我做得到,我可以毀掉那扇城門,我可以一刀劈了它!」
簡直就是言靈,言孟真的就如她所說的,用黑劍一刀劈了寵愛壁壘的厚重心型城門,讓奧德法哈和瓦切帶領的狼人突襲隊能夠殺入城內。
想當然,Ever After沒有那麼好心會讓他們那麼順利,馬上派出紅帽武侍應戰。
但是在能力覺醒的言孟面前,依然不值得一提。
「把殺人當正義的藉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何況你們的正義根本是假的,殺人也只是殺爽的吧?」言孟從奧德法哈身上跳下來,動作靈敏的不像是個普通大學生,而是什麼奇幻冒險世界裡會出現的遊俠。
「少囂張了!受死…!!呃啊?!」一名紅帽武侍拿著大菜刀殺了過來,卻在一瞬間被言孟像剖西瓜那樣給剖成了兩半。
「不好意思,我不是廢除死刑的支持者,用你的命來還還嫌少呢。」言孟的目光直直瞪著堡壘的最高端,手上的黑劍一甩,血跡馬上甩的一乾二淨。
在言孟的激勵之下,狼人跟火龍部隊將壁壘內側的紅帽武侍全部殺光,即將攻入壁壘第一層,外面的空戰也傳來佳績。
「言孟姊姊,」瓦切對著正在稍作休息的言孟說:「我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是指?」此刻言孟這平易近人的呆樣跟剛剛截然不同。
「『小紅帽』絲琪菈。」瓦切的拳頭緊緊握著,說:「我想要幫家人報仇,但是我不想殺死她,我希望她用別的方式來贖罪,請妳幫我。」
言孟看著瓦切,堅定地點點頭,表示答應。
「奧德法哈妳去幫妃安薩把天空打下來吧!」言孟進入城堡前對奧德法哈說:「裡面就交給我跟瓦切吧,我們沒問題的。」
「嘎嗚!」表示「收到!」之後,奧德法哈迅速帶著族人殺往天空,轟下那些倒楣鬼。


「我還想說是誰在大鬧呢,原來是你們啊……」絲琪菈的眼神中充滿不悅,右手上的刀子更是閃爍的令人發寒的冷光。
但是這言孟跟瓦切可不放在眼裡,他們今天就要『小紅帽』敗下陣來。
瓦切早一步衝向絲琪菈坐著的大椅子,一個正拳就讓椅子灰飛煙滅。
但是絲琪菈俐落地閃過這一擊,搶先攻擊上一天連劍都不會用的言孟。
「永別啦!你這天真的傢伙!」絲琪菈揮舞著大刀,往言孟的腰際砍去,致命的腰斬。
「哼,」言孟不屑地冷哼一聲,說:「別以為每個人都是乖乖站的讓妳砍的。」
黑劍擋住了致命的一擊,絲琪菈露出驚奇的神色。
「不要汙辱狼這種情操高尚的動物了,小女孩,那是妳所沒有的。」使力一揮,絲琪菈連人帶刀飛了出去,還是飛往瓦切的方向。
藉著絲琪菈手裡沒有刀的機會,瓦切衝上前把刀子踢個老遠,又馬上轉傷壓制住絲琪菈。
「小狗狗你少瞧不起人!」絲琪菈怒吼著,對著瓦切的臉就是一拳。
「臭丫頭妳才不要瞧不起狼人!!」瓦切正面挨了絲琪菈一拳,也馬上奉還一拳。
兩個小孩子就這樣在地上扭打了起來,讓言孟想插手也不是,不插手更不是。
『小紅帽』的怪力果然不可小看,突然一個翻身就把瓦切壓倒在地上,隨即抓著瓦切就要把他丟去撞牆。
「休想得逞!!」
瓦切是行動敏捷的狼人,反應力更是極佳,在重重摔上牆壁之前就恢復被戰姿態,往牆一蹬,馬上高速飛回來,再度跟絲琪菈扭打在一起。
這下終於讓瓦切逮到機會抓住絲琪菈,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言孟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黑劍柄往絲琪菈頭上全力地敲下去,『小紅帽』馬上不醒人事。
「瓦切你沒事吧?」言孟蹲下身子關心瓦切的受傷情況。
「呼…呼……」瓦切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下個不停,但是他很開心:「我贏了,我沒有變成她那樣的殺人魔來報復她,我贏了!!我幫家人報仇了!!」
瓦切大聲地喊著,言孟微笑。


把『小紅帽』擊倒之後,他們將絲琪菈綁好,由奧德法哈的族人從窗戶運到牢籠去。跟絲琪菈一戰之後,言孟讓瓦切也先出去療傷,自己獨自前往更上面的樓層。
這條粉紅色通道的最後就是『公主』黛比兒的大廳,言孟正提著黑劍在走廊上奔跑著,才到了半路,就有什麼東西撞破的窗戶滾了進來。
「妃安薩?!」言孟驚訝地看著站起身子拍掉身上碎片的『女巫』。
妃安薩轉向她,牽起嘴角宣布:「我們已經佔領領空了,我是來幫你打敗『公主』黛比兒的。」
「是她下令宣布屠殺魔女的嗎?」言孟嚴正地看著妃安薩。
妃安薩點點頭,手裡的掃帚變形成一把魔杖。
「黛比兒擅長使用言語攻擊去傷害別人的心或是煽動別人,就是因為她,我的母親跟姊姊才被人們殺掉。」妃安薩拿起魔杖,認真地說:「死了對他們來說都太便宜他們了。」
言孟點點頭,說:「我們走吧,去打倒這些謊言的源頭!」


「碰!」愛心形狀的大們被言孟一腳踹開,跟妃安薩一起衝進大廳裡。
「唉呀唉呀,原來是客人啊。」正一如所有童話故事裡的公主那樣,黛比兒氣質端莊優雅地坐在椅子上,金色的波浪捲髮根綠色的眼睛十分漂亮,美到好像在蠱惑人心。
「黛比兒,妳今天要為對我們女巫一族趕盡殺絕付出代價!」妃安薩拿著魔杖指著黛比兒。
沒想到黛比兒完全無視妃安薩的存在,只把目光放在言孟身上。
「異世界的客人啊,妳被他們那些邪惡之徒給騙了,他們是在利用妳啊。」黛比兒一臉擔憂的樣子,語氣又充滿著憐憫與不捨。
一般人會被黛比兒這招的迷惑,但是言孟可不會。
「哪個故事的公主不是這個樣子的,當我沒看過故事書啊。」言孟直接拿著黑劍指著黛比兒,皺著眉頭說:「妳做過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別想隨便唬弄我。」
黛比兒先是一副受傷的樣子,直用手掩著心窩,金色瀏海底下的眉宇之間無不充滿著傷痛與閃閃淚光──當然是裝出來的。
「呼哼哼哼……」本來美麗的笑容,馬上變得跟毒蛇一樣陰險:「果然,在虛實操控與毀滅者面前這招果然不管用呢。」
黛比兒站了起來,拿起一旁的紅心權杖,有些許的火焰元素聚集在權杖的前端,一顆火球瞬間出現,並且筆直地朝言孟和妃安薩轟來。
妃安薩可是女巫一族血統最強的族長之女,她魔杖往地板一敲,伴隨著咒語出現水之障壁,將迎面而來的火球澆熄,瞬間灰飛煙滅。
「黛比兒,」妃安薩的聲音一如以往的冰冷,但是感受的到其中的高溫怒火:「這個世界上會用魔法的可不只有妳這被Of NoNe法師協會趕出來的半調子。」
「半調子?嗚呼呼呼……妳太小看我了吧?醜陋的巫婆。」言語間充滿挑釁跟惡毒的詞句,黛比兒的權杖開始凝聚一股令人不舒服的能量,紫紫灰灰的,十分噁心。
言孟馬上就察覺到那絕對不是什麼正面能量,而是跟那女人本身一樣惡毒的東西。
妃安薩當然也知道,但是她的神清出現不安,冷汗也開始滲出來。
「那是…闇法……妳果然是因為用這種法術才被開除的。」妃安薩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
「那個噁心的東西會有什麼作用?」言孟總覺得只要眼睛看到那東西就會全身不舒服。
「那是一種可以粉碎人心的魔法,被擊中的話會失去自我,變成施術者的肉身魁儡。」妃安薩說:「簡直跟行屍走肉沒有兩樣,這就是黛比兒可以控制這麼多人去相信她的原因。」
「沒有辦法破解嗎?」言孟不知道自己的黑劍對這一類的法術有沒有用。
「……有。」妃安薩有些畏縮的說:「但是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
「這個法術需要相當堅定的信心才能破解,甚至是將法術反彈回去,這樣就可以封印施術者,可是我……」妃安薩遲疑地低下頭。
「可是妳這醜陋的巫婆無法信任任何人,妳沒有堅定相信的心。」黛比兒嘲謔地說,妃安薩演著牙卻無法反駁。
言孟不發一語地站到了妃安薩的前面,雙手緊握黑劍,準備好戰鬥的姿態。
「妃安薩,」言孟直直瞪著還在施法中的黛比兒,跟背後的少女說:「妳專心施法,我會把她的法術擋下來的,妳就只要專心施法就好。」
「可是我……」妃安薩緊緊捉著魔障,眼神跟語氣都充滿不安。
言孟轉頭對她微笑,就跟帕特尼爾的微笑一樣。
「我相信妳,我也相信妳信任我。」言孟轉回正面,瞪著惡毒的女人,說:「而且不要忘了,帕特尼爾信任我們全部,我們也同樣信任他。」
妃安薩沉默了一陣子,接著用力地把頭上的巫婆帽調整好,全神貫注地舉起魔杖。
「我知道了,我會成功的。」少女女巫的眼睛充滿堅毅,魔杖前端開始閃閃發光。
查覺到妃安薩的心理狀況變化,黛比兒的笑容更加陰冷。
「妳不會成功的,因為我現在就要毀了妳們的心!」手一揮,那團陰暗氣息揮之不去的魔法能量馬上快速飛向言孟與妃安薩。
「妳休想!!」言孟提起黑劍就往魔法球劈下去,魔法能量的脈動跟黑劍本身的能量碰撞在一起,發出恐怖又刺耳的摩擦聲。
「什麼?!為什麼擋的下來?!」黛比兒驚恐地看著摩擦產生的波動跟激烈的白光。
「因為我想啦!!」言孟完全不打算多想什麼,就只是直覺地想著要擋下來,一定要。
身後的妃安薩完全專注在唱咒語上,魔杖前端的金色光芒也越來越強。
「不可能!這不可能!!」黛比兒開始尖叫了起來,眼中只剩下驚慌和恐懼。
「有可能,」言孟死命擋著碎心闇法,咬緊牙關,每說一個字都格外辛苦:「因為妳永遠無法真正摧毀,人們願意相信的力量!!」
黛比兒驚懼地看著那團光越來越大,而在那光球的波動劇烈震動的一瞬間,妃安薩抬起頭。
「言孟!施術完成!」妃安薩站穩腳步,準備將破魔法術發射出去的,猶如上膛的槍枝。
「喝啊啊啊啊!」言孟馬上使盡全力,同時對著黛比兒大聲叫囂:「給我飛回去!!!」
「碰!」像是被擊出的全壘打球一樣,碎心闇法猛地彈回去。
「消失!給我消失!!在我面前消失吧!!!」妃安薩一面吼著,一面把破魔法術完全轟出去,金色的光芒占滿所有人的視線,照耀著整個房間。


『公主』黛比兒雙眼無神地倒在階梯上,金色的魔法像是鎖鍊一樣地圍繞著她,將她封印。
使盡全力施術的妃安薩坐在地板上,用力抹掉臉上喜悅的淚水。
寵愛壁壘的領空和外圍城牆都已經被我方人馬完全佔領,降落在這大廳陽台上的奧德法哈前來報喜,言孟也讓奧德法哈把妃安薩跟被封印的黛比兒帶到地面上去。
「奧德法哈,她們就交給妳了。」言孟說,一面摸摸奧德法哈的頸子。
「嘎嗚……」奧德法哈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言孟,似乎在問「那妳呢?」。
「我要去把Ever After的領導者擊敗。」言孟笑笑,說:「不用擔心我,我會贏的。」
奧德法哈點點頭,振翅起飛。
看著奧德法哈離去的身影,言孟握緊黑劍,直直衝上寵愛壁壘最高塔的塔頂。


「『王子』伊波˙克里鉈!!你的城堡已經被我們占領,空中部隊也被我們擊敗了,投降吧!!」言孟把門劈成兩半,直直走進王座大廳裡面,大聲勸降。
「哼哼,妳就是虛實操控與毀滅者啊。」伊波頭上的皇冠閃閃發光,就跟他金色的頭髮一樣,燦爛的讓人討厭。
「廢話少說,投降,不然就是跟我一戰。」對這一臉自大狂妄,一舉一動都充滿虛偽做作的氣息,就連同伴被打倒了還是如此不為所動,言孟什麼耐性都沒有了。
「哈哈哈!」伊波無法克制地大聲笑了起來,像是故意誇張演出的演員:「妳居然要跟我一戰啊?自視甚高的女人。」
語尾剛剛落下,伊波就拿著一把深紅色的心型戰斧,眨眼間就往言孟站的地方呼下去,大理石地板什麼廢話都沒有就直接被砸個粉碎。
及時跳開的言夢還沒著地,伊波就像打高爾夫球一樣,用斧頭把那些碎石給掃向言孟。
「靠悲!」一個不小心就爆了台灣國罵,言孟用力將黑劍一甩,「黑色」的形狀開始有所改變,變成圓弧狀的盾牌擋下了碎石。
還沒把「黑色」變回見的形狀應戰,伊波一個箭步衝上來,以剛剛砸爛地板的力量把言孟連人帶盾打擊出去。
言孟整個人很乾脆地撞上書架,書架也很乾脆地碎了滿地,上百本書更是很捧場地全部掉在言孟頭上,像是下著書的雨。
「多讀幾本書好好充實知識吧,身為王子的我怎麼可能會被打敗呢?哈哈哈!」伊波囂張地大笑,整個大廳裡回到著他狂妄的笑聲跟書架碎裂還有書本落下的聲音。
「……人長得帥,還是有沒腦子的,人生蠻公平的嘛。」言孟從書堆中站了起來,黑色用圓球的形狀保護她,身上有點瘀青但是不至於頭破血流。
「不要看扁我了,自大狂。」黑劍重新塑型回到言孟手上,依舊保持著黑曜石般的光澤。
「妳還不明白嗎?妳打不贏我的,傻女人。」伊波輕鬆甩著戰斧,臉上依舊是充滿自信地說:「我所代表的,可是充斥在每個世界都有的『虛偽』啊,每個人都在欺騙別人,而能夠欺騙所有人的人就能夠成為至高無上的王者,妳不可能消滅『虛偽』!」
言孟沉默了一陣,揉揉自己額頭上的瘀青,髮夾仍好好地固定著側分瀏海。
「我知道啊,」她一邊拍拍身上的灰塵,一邊說:「而且長的越大,這種虛偽就會越多,不只是社會上這樣,就連學校裡面都層出不窮。」
「可是,那干我什麼事。」言孟完全不把伊波當一回事地看著對方:「要裝就繼續裝啊,我可不是沒有腦袋沒有五官,無法分辨什麼是家的什麼是真的。」
伊波驚訝地看著言孟,女孩不為所動地站在那裡。
「我要打倒你,讓這個世界的人知道你是錯的,你是假的,你是虛偽的。」黑劍直指前方,言孟堅定地說:「敗吧。」
「……開什麼玩笑,」伊波堤著戰斧衝了上來,發狂怒吼:「就憑你也想看穿世界的虛偽,就憑你也想打敗我?!去死吧!!」
一瞬間,言孟已經甩著黑劍來到伊波身後,地上的煙塵因為這行動的快速而揚起。
有如黑色的片狀煙霧穿過伊波的身體,慢慢聚集回到黑劍上。
「我相信正確的事實,我摧毀不正確的謊言,這就是我在這裡的原因。」言孟將黑劍一甩,反光美麗地畫著圈,女孩說:「這就是我贏的原因。」
跟那塊毫不廢話就碎開的地板一樣,伊波什麼廢話都沒有,就張著驚愕的眼睛倒下。


塔頂,大概是言孟這輩子第一次爬到這麼高的地方。
她舞著手上的黑劍,將塔頂的Ever After旗幟毫無猶豫地砍斷。
虛實操控與毀滅者舉起黑曜石般的劍,宣布The WooDs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那我走囉。」言孟頭上還貼著治療瘀青的藥布,穿回自己原本的衣服跟背包,站在初來Eventyr時的大樹底下,跟前來送行的The WooDs道別。
「言孟姊姊,妳有空要回來喔。」瓦切有些不捨地看著言孟。
「如果我知道要怎麼回來這裡我會盡量的。」笑笑,言孟摸摸瓦切的頭。
「嘎嗚。」奧德法哈撒嬌蹭蹭言孟的臉,要她路上小心,也要她記得回來玩。
「我一定會很懷念騎著火龍又飛又跑的感覺。」言孟抱著奧德法哈的脖子說。
「歡迎隨時回來喔,言孟。」妃安薩走向前,也給言孟一個擁抱。
「我會盡量的,你們也要多保重喔。」言孟開心地說,抱著妃安薩。
帕特尼爾走到言孟身邊,拿出手上的餞別禮物,一個黑桃形狀的髮夾。
「這個是大家要送給你的,希望你的未來能夠一帆風順,祝福你能夠時時刻刻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事物。」帕特尼爾把黑桃髮夾跟言孟本來的白色叉狀髮夾夾在一起,又接著吻上言孟的右眼,一面複誦著祝福的話語。
「嗯!」用力點點頭,言孟笑得燦爛,開心擁抱著帕特尼爾,還有The WooDs的大家。


就像當初來的那樣,就像一切是場夢一樣,言孟回到自己的真實世界之中。繼續每天上學放學,買早餐邊走邊吃,跟別人擠公車,跟別人一起走過天橋,跟別人一起過著日常生活。
偶爾,她會消失在人群之中。
偶爾,她會出現在另一個真實世界中。
但是她就是她,就是理性主義支持者的吳言孟。
她仍然是她,保有赤子之心的吳言孟。
她不會再失去想像跟純真的人面前說自己的夢,但是她永遠將夢保持在心中。
一如她的日常生活,一如她的生存信念,永遠保持在心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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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逼25000的鬼東西......
我已經省略掉了一堆場景跟人物描述了,卻還是爆字數
我這次本來不想要認真寫的啊囧"
這主題我沒有愛啊!!!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字啊喂!! 
我是有多喜歡體貼人又溫柔的大叔啊?!啊靠我幹嘛自爆啊啊啊啊啊!!!!!!(人蠢沒藥醫)
沒辦法我對這種男人沒轍,誰叫越不可能出現在現實的越迷人......
體貼、禮貌、有安全感、帥氣(不一定是指外表,氣勢也很重要) 
看來我大叔控的病情又加重了不少啊......←妳不是本來就末期?

雖然愛不是很多,但是規矩一樣喔>WO+

看完請留下心得,不然黑劍你ˇ(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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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刺An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